又一篇博士論文走紅:棄“鐵飯碗”游學,25年從中專讀到博士
此前,中國科學院一博士論文的致謝部分在網上引發熱議。在西北大學的博士論文里,也有一篇道出漫漫求學路的博士論文致謝語。
“卅年一覺江湖夢,仗劍載酒憶舊游。逆著歲月的流光一路回溯,生命的年輪卻是如此跌宕起伏。”近日,西北大學玄奘研究院官方微信公號刊發了該院2017年的博士畢業生高永順的博士論文致謝部分,高永順這樣在致謝時總結自己的漫漫求學路。
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梳理發現,1972年出生的高永順中專畢業后就到了甘肅省清水和張家川交通征稽所工作。從工作第三天就開始自學,于1996年獲得蘭州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自學考試專科學歷,2005辭職后先后游學于西安、成都、武漢,2011年在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宗教學專業獲哲學碩士學位,2017年從西北大學歷史學院中國史專業獲歷史學博士學位。
從中專到博士,高永順走了25年。而今的他已任教于寶雞文理學院政法學院,主要研究佛教哲學、佛教教育、觀音信仰、禪宗文化。
“交通部門工作的十三年,錯過了最有創造力的年華。雖然泛濫閱讀不已,但終究劍走偏鋒,于學術上收獲甚微。而今滄桑半生,身衰神疲,每每力不從心。我覺得自己是茫茫大漠中一頭負重前行的駱駝,‘在路上’是無法逃脫的宿命。只有前行,掙扎著前行,朝著綠洲甘泉的方向。”回望來時路,高永順感慨良多。
辭去公職
1990年,高永順參加高考,成績很是如意,是甘肅省天水市清水縣文科第二名。然而,由于錯報志愿,只上了甘肅省供銷學校,進行了兩年的財務審計學習。
1992年畢業時,高永順幸運地被分配到甘肅省清水和張家川交通征稽所工作。他寫道,“我心不如愿,上班第三天就制定了長期的學習計劃,查車收費之余,沉迷于書山文海。”
“散文、詩歌、思想文化隨筆、書法、繪畫、武術……填充了我工作之外的整個生活,跟小縣城的一大批文友激揚著詩酒年華。”1996年,高永順獲得蘭州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自學考試專科學歷,也就是在這之后,他成了一個文藝發燒友。
2005年3月,已經三十多歲的高永順謝絕了親友和同事的苦苦勸告,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賤賣房產,東下西安,“落草”在陜西師范大學老校區隔壁的“天下第一胡同”——瓦胡同,從此開始了他此后數年的游學生涯。
“生命的熱量,催發著我決意去擁抱太陽,于是我化作一只飛蛾,奮身撲向烈焰。”他這樣回顧當時的情景。
事實上,高永順破釜沉舟的學術之路早有征兆。
“1993年硬著頭皮啃讀《金剛經》、《六祖壇經》和《華嚴金師子章》,讀得不知所云。1994年春天,甘肅省平涼市靜寧縣一家寺廟在清水縣大理石廠訂做了一尊佛像,迎請佛像時給大理石廠每位職工結緣了兩本書,一本是林世敏寫的《佛教的精神與特色》,一本是《心經》和《大悲咒》合刊。大理石廠工作的三姐夫知道我整天‘神神叨叨’,就把這兩本書送給我。我以蠅頭小楷將《心經》和《大悲咒》抄寫在一頁紅紙上,每天端坐讀念半小時,二十天后成誦,至今不忘。”高永順剛工作時就已是如此。
貴人相助
高永順這么多年的求學路,遇到過不少貴人相助。
西北大學歷史學院教授李利安就是其中之一。高永順在西安游學期間,最常去的就是書店,有一次在書店不意間看到李利安老師主編出版的《指月錄》。他寫道,“頓時對李老師心生敬仰!”
于是,他輾轉聯系到了李利安。李利安給他提出了建議,“趕緊考研讀博,走正規的學術之路,否則靠自己摸索,50歲之后仍然進不了學術圈子。”
讀碩士期間,他去拜訪李利安,“李老師在校醫院打著吊瓶為我規劃未來的學術之路,這一幕至今歷歷眼前,如詩如畫”。高永順還把論文發給李利安,李利安每次都認真批閱,并提出修改建議。
2011年碩士畢業時,高永順就業無門,李利安為其推薦了工作,使其得以任教于陜西法門寺佛學院。
2013年,高永順成功考入西北大學歷史學院中國史專業,師從李利安。高永順在論文致謝中說,“我唯有以學業上的一丁點進步和思想的略微成熟來報答老師的深恩。一紀師生緣,萬劫宿世因;芳草萋滿徑,天山望飛鴻。”
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教授王萌也是出手幫助高永順的貴人之一。
“2007年初,我由成都漂到武漢,租住在紡院后街,忐忑不安地四周逛悠,以熟悉周邊環境。當我發現對面南湖邊的中南民族大學時,被清雅美麗的校園所吸引。于是鉆進網吧上網查詢,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招收以同等學力報考的宗教學碩士。”高永順這樣寫道。
于是,他鼓足勇氣“闖進”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辦公室,打聽導師王萌的信息。辦公室工作人員開始時嚴詞拒絕,經過一番軟磨硬泡,工作人員才撥通了王萌的電話。
十幾分鐘后,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騎著自行車趕到了辦公室,這就是王萌。在王萌的辦公室,高永順呈上自己的習作和出版的文集,王萌翻閱后當即歡迎其報考。
“復習考研期間,結識了很多研友和中南民大、華中師大、武漢大學、華中科技大學的老師和青年才俊。那時,我破舊的背包里經常背著筆記本和一張單人床單大小的塑料布,趕赴各個高校去旁聽哲學、宗教學、文學、歷史學的課程。中午無處休息,就把塑料布鋪在校園草坪上,以臂為枕,躺在上面放松一下疲憊的身體。”高永順回憶。
2008年,已經36歲的高永順以同等學力考取了中南民族大學宗教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王萌大高永順七歲,高永順寫道,“他始終對我那么寬容,隨我的性子讀書、寫作,他基本上不加限制,只是偶爾提醒一兩句。可王老師對我的生活卻關懷備至,把他的臺式電腦送我使用。”
在高永順讀博期間,王萌還為其極力爭取教育部一重大攻關項目課題組組長的同意,以參加項目的方式資助其生活。
“我流落人世四十五年,酸甜苦辣備嘗,有侮我者,有奚落我者,但親朋從來沒有疏遠我。親人對我的是掛念和擔憂,而朋友卻時時伸出他們熱忱的雙手,把我從一個個厄境中拖拽出來。這個名單過長,我無法一一列舉。要是沒有全國各地一千多位朋友的關心幫助,我的人生之路會更加蹇舛。我流浪江湖,總是擁抱著滿滿的友情,人世間于是不再那么荒寒。”高永順寫道。
感恩家人
朋友給了高永順很多幫助,家人也為其做出了不少犧牲。
“感謝我的妻子李阿燕,跟隨我這個落魄書生從江城到法門小鎮,一晃就是七年多。妻子為了養育兒子,守著清貧,耐著寂寞,操持著家務,使我在養家糊口、養育兒子、牽掛老母和完成學業四面夾擊之下不致過分分心。我學業上獲得的些微進步都有妻子的一份功勞。”妻子給予了高永順莫大的支持和理解。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2009年夏天,高永順在中南民族大學讀研,噩耗傳來,父親白天割完麥子,晚上突發腦出血。等他火急火燎趕回老家時,父親早已昏迷,兩天之后父親去世。
“父親一生好學,書法、繪畫、武術、木匠、建筑、板胡、二胡、笛子、口琴、唱戲、擇吉、禳災、開拖拉機、干農活……樣樣都能拿出手。在他五六十歲的時候,還努力學習新鮮事物。我永遠無法忘記父親臨咽氣時眼角滴下的那顆碩大淚珠,那是為我而滴。”高永順寫道。
父親去世后,高永順老邁多病的母親獨自在老家生活。
“他們含辛茹苦把我養大,又把我從那個偏遠的小山村供到省城讀書。父母為我無私地付出了汪洋大海,而我卻沒有報答點滴,反而為了求學更添他們的白發。夢醒闌珊,哀何以禁!”高永順字語間對父母滿是虧欠。
今年4月,高永順在談及自己的生活時說,跌跌撞撞走了將近五十年,越來越體會到生活的“蠻橫”與“優雅”、“凌亂”與“整飭”、“無奈”與“希望”、“魔幻”與“真切”。好多年都不敢說“掌握自己命運”的大話了,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
“基于我的‘藥罐子’身體和現實生活狀況,我自己的排序是:身體第一,養家糊口第二,教學第三,科研第四,玩藝術第五。事實上我執行得很不好,第二、第三、第四經常擠兌第一,第一加速老化、處于瀕臨‘大修’的狀態,不能很好地為第二、第三、第四‘服務’。”高永順稱。
關鍵字Tags:又一 一篇 博士 博士論文 論文 走紅 鐵飯碗
又一篇博士論文走紅:棄“鐵飯碗”游學,25年從中專讀到博士網址:http://www.dzdtkj.cn/html/xxdt/xwkx/5326.html